对家ky远离我

图BY小靖

《执悟》BY惊鸿

　　<1>

　　青山高耸入云，常年被云雾缭绕，于远处望去，翠绿隐隐约约地外露，尽显仙家气质。

　　“道可道，非常道……”

　　半山腰有一屋，屋内有诵声传来，飘飘渺渺。

　　忽的，天下起雨来，从微到狂风暴雨，吹得树叶沙沙作响，树儿弯折。

　　青山云雾不散，一道人影出现在狂风暴雨中，身着蓑衣，头戴斗笠，忽闻诵声从远处传来，仔细听了一会，原来是道德经。他极目望去，一座小屋立在云雾中，似乎快要被这风儿吹垮，被雨幕洗刷。

　　他整理了一下斗笠，运起轻功往小屋赶去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他立在木门前，敲了敲门。

　　“某游历至此，风狂雨大，望屋主能让某入屋暂避。”

　　屋内诵声戛然而止，从里面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：“请进。”

　　他推开门，木门发出让人牙酸的“吱呀”声，略扫了一眼屋内布置，发现十分简洁，一座火炉，一人、一椅、一本《道德经》。

　　其人坐在木椅上，侧对火炉，手捧《道德经》，鹤发童颜，如玉金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真经，似乎对来人的身份毫不在乎。

　　原来是个道人。

　　他恍然。

　　“请坐。”

　　他转身面向他，身着一袭白色道袍，眉眼如画，背向火炉，周身染上一边火光，却带着一种出尘的淡漠。

　　一缕茶香传入鼻端，他顺着茶味看去，发现道人旁边正是一个木桌，上面摆放着一座檀木茶盘，再上，就是一个紫砂壶，两个盛着茶液的竹杯。茶盆上还摆着一个花瓶，插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梨花，放眼看去，倒颇有情趣。

　　等等，两个？

　　“施主不必上心，某只是一个出家人，不会贸然对施主动手，只是算得今日有故人来访，便早早设下茶席。”

　　他好像料到他在想些什么，漠然出口。

　　侠客觉得自己多虑了，卸下蓑衣与斗笠挂在一旁，露出一身白衣，坦然入座。

　　“请用茶。”

　　一个洁白如玉的手侧摊于己茶杯旁。

　　侠客伸手举起竹杯，细细地闻了一会，感受那种沁人心扉的茶香后，凑唇细啜。

　　啜得满口茶香，他啧啧称妙，这山野外竟有如此好茶，“敢问道长姓名？他日若还能回来，必当回报。”

　　“贫道赵公明。日行一善，不足挂怀。”

　　“道长果真出世之人，只不过这有关于武道心境，若不能回报道长的恩情，在下寝食难安，心灵有悔，对武道修炼多有不易。”她笑吟吟地答道，眸光流转，原来是个俏生生的女侠。“在下东方爱，灵宗的游历弟子。”

　　赵公明金眸半阖，毫无情绪。

　　东方爱看在眼里，心疑这灵宗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，弟子更是要天资卓越才被允许游历，一个灵宗弟子的诺言都不放在眼里，果真是个妙人。

　　她眼波流转，竟有些无措于道人的举动。

　　滴答、滴答。

　　渐渐的，雨停了，屋外烟云缭绕，屋内相顾无言。

　　<2>

　　“赵道长，某又来拜访你了。”

　　她轻笑出声，从窗外跳进屋内。

　　赵公明默默往火炉里添了点柴火，木桌上早已倒好两杯冒着热烟的茶。

　　此时非彼时的多雨之春，寒雪飘飘，红梅点点，唯一不变，便是那永不散开的云烟。

　　“你受伤了？”

　　他微微颦眉，闻到了一丝微不可及的血腥味。

　　“敌人的血。”

　　她坦而笑之。

　　气氛陷入凝固，赵公明开口道：“喝茶。”

　　东方爱入座，捧起茶杯——这是她上次给他从外面带来的白瓷杯，他从来不下山，似乎与世隔绝。

　　她轻啜一口茶，漫不经心地提起：“你的那位‘故人’还没来？”

　　“是，我算出她今天会来的。”

　　赵公明眼眸半阖，如蝶睫毛洒下一片阴影让人读不出他的情绪。

　　东方爱愣了一下，笑得莞尔：“你那位‘故人’莫非是在下？”

　　赵公明手一顿。

　　“噗嗤、”东方爱笑出声，“逗你笑的，莫要生气。祝早日寻得故友，完你心愿。”

　　相处一段时日，她估摸到他实力不凡，却依然逗留在凡世，怕是心愿未了，无法进步。

　　赵公明慢慢抬头直视她，平静如水的金眸荡不起一丝波澜：“承你贵言。”

　　东方爱抿唇微笑，举杯邀饮。

　　饮过茶，便是东方爱在叙自己一番游历的故事，赵公明也安静地当一个听众。游历讲完，便是两人讨论武道心得。宾主尽兴，抬望眼，窗外明月已栖山。

　　<3>

　　之后东方爱陆续有来和赵公明聚聚，时不时带点市井玩意给他添置。

　　而赵公明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模样，眼神不见陌生却又没有熟稔。

　　两人的关系如君子之交淡如水。

　　赵公明以为一切应如常，再见东方爱，对方却是一片恍惚的神情。

　　“你怎么了？”

　　东方爱回过神来，只见这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，熟悉的木桌，熟悉的火炉，熟悉的人。

　　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，那人依旧眉目如画，金眸清如溪，平如镜。

　　她苦笑，“我家人要我嫁给一个世家公子。”

　　道长不经意地蹙眉，旋即收拾情绪，恢复淡漠：“你甘心吗？”

　　甘心就这样嫁做人妻，无缘江湖吗？

　　“自是不甘，”她依然苦笑，“不甘又如何？快意江湖又怎么比得过家人的平安，你知道的，我不是那种不顾家族生死的人。”

　　“也是，道长乃出世之人，怎懂凡世之苦，红尘之悲？”

　　她本想自嘲，却看赵公明眼里隐有抗拒之意，却又恢复平静。

　　“是啊，我一个出家人，又怎懂身处红尘凡世的无奈呢？”

　　<4>

　　——不是的。

　　“大哥我们回来了！”

　　——我怎么会不知道。

　　“琼霄碧霄云霄？你们怎么……”

　　——那种被命运弄人，红尘无奈的感觉。

　　

　　三位绝色天姿的少女身着轻纱，身姿曼妙，目含泪花，嘴角含笑款款而来。

　　“有人用了秘术唤醒了我们的元神，拉回了我们的魂，方才返回阳间与你相聚！”

　　他暗捏手诀算得她们是真的，把“有人”抛之脑后，热情拥抱归来的她们，感受失而复得的喜悦，又觉压制自己境界的枷锁悄然破碎。

　　他们身后，一个紫发粉衣的少女负手看着他们的背影，虚弱而轻松地笑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数年后，他了却心愿，功德圆满，准备飞升之际，却引仇人杀来，天劫加身。

　　待他重创左道邪魔，却无力应对天劫之时，从修仙以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紫发姑娘冲在他身前，咬牙吃力地杀死了邪魔，后口念仙诀，全身散发着琉璃光，凄然回头看他。

　　“小爱、你！”

　　“去到仙界可不要荒废了功夫，要继续修炼，造福世人呵。”

　　她口中咳着鲜血，背对漫天乌云，雷光闪动，轰天作响，紫眸依然平静，带着眷恋，似乎想要把对方深深地印在脑海里。

　　紫雷冲他奔来，东方爱背后突然展开一层淡紫色的保护罩，把她和赵公明罩在一起，天雷震怒，雷电如雨朝两人击来。

　　每被雷击中一次，保护罩就会薄弱，东方爱的脸色随之苍白，咬牙对之，口溢血出。

　　雷电砸过来，东方爱还是撑不住了，保护罩破碎，她俏脸白的像鬼。

　　而天上仍有雷光闪烁。

　　“咳、真是对不起、没能护你到最后，真是，燃烧寿命元神都没用，你挺行嘛，引来的天劫这么强。”她苍白着脸，瘫卧在他的怀中，还不忘打趣他。“要是那部分的魂魄也一起燃烧……或许能护你最终吧，可惜，早就用在别的地方了……”

　　说着，声音弱了下去，姑娘紫眸暗阖，嘴角微翘，再无生机。

　　他哭哑了嗓子，竟发不出声音。天劫不散，浩浩荡荡，倾泻过来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天劫散去，天威不再，乌云消散，重见天日。

　　他趴在烧焦的泥土上，洁白的手沾上尘土，用力地往前爬，想要触碰那个魂归九幽的少女的手。

　　天空降下一束光芒，他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，行动被光束禁锢，将其拉走。

　　不，我还没问清三霄的事……我不想离开她。

　　他不甘心，却只能强制飞升，挣脱之即留下一丝残念于世间，寻找她的转世。

　　<5>

　　太阳普照，大地回春。

　　百花盛开，树木更是青翠欲滴，青山依旧云烟缭绕。

　　侠客身着一袭白衣，运着轻功前来。

　　刚刚靠近，便听见一声缥缈的诵声，勾唇轻笑，轻点几步，已到门口。

　　“请进。”

　　入门望之，茶盆上仍摆着一个紫砂壶，两个白瓷杯，一瓶梨花。

　　入座饮之，坦然开口：“明日即是某出嫁之日。”末了，才加句：“我发现他是当年与我并肩作战，数次救我出死关的人。”

　　道长不语，金眸映着她红润的脸。

　　“在此一别，日后再也不见。”

　　饮过茶，侠客告辞，便真的没有再来。

　　<6>

　　“道可道，非常道……”

　　青山上云雾缭绕，不时响起几声鸟啼，更显幽静。

　　紫发紫眸的小丫头正往家里赶，再不回去可要被阿娘唠叨了。

　　忽的，她面前走来一个男子，身披道袍，扎着木簪，鹤发童颜，金眸平静如水，浅笑吟道：“不尚贤，使民不争……”

　　丫头晃了晃脑袋，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道德经，原来是那个一直住在山上的道长啊。

　　道长停步，看见她，忽道：“她你非你，她便是她。”

　　末了，大笑一场，擦肩而过，消失在烟雾中。

　　“真是个奇怪的人。”

　　丫头嘟囔，继续赶路。

　　

　　--------

　　明月已栖山，出处《天地缓缓》歌词：恰见明月栖山阿。

　　她你非你，她便是她，原句出自《一世之尊》：他我非我，我便是我。